西蛮疯子与端方郡守-《灼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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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落枝还登了城楼——寻常人自是上不得,但她是大奉郡主,她有登城楼的权利。

    她要亲眼瞧见裴哥哥来接她的样子。

    城楼极高,登上城楼后,举目远眺,能看见远处白云高悬,土地广袤,最远的那一处天地汇成一条黄线,沈落枝远远瞧见那处黄线处有烟雾升腾,便向旁边的守城将士问:“那处是起了风吗?”

    启料那守城将士瞧了一眼后脸色大变,随即拿出号角吹起,号角声刹那间传遍城墙四周,她听见重刀出鞘的声音,还听见有人在喊:“蛮族攻城——”

    该死的,三元城并不是一个好地方,蛮族以前从不来这里,这次为什么会突然袭击三元城?

    守城将领高吼起来的时候,沈落枝脑袋空白了一瞬,怔怔的望着远处。

    这是西疆稀松平常的一场战争,也是沈落枝生平第一次直面灾难。

    她没看见君子端方、风骨料峭的君子迎风卷袖而来,她只看见一群蛮族战士骑着高头大马从那黄线之下踏上来,速度奇快,黄沙被马蹄卷至半空中时,沈落枝听见了蛮族战士怒吼着喊出来的战歌声。

    古怪低沉的发音,锋锐凶残的弯刀,带着利刺的战马逼近,地面似乎都在震动。

    城墙上的将士们高举弓箭,滚石,火油,战争一触即发。

    西蛮人生性残暴,一旦城破,等待大奉人的就是屠城。

    来自江南的幽莲从未亲眼瞧见过残酷的血腥,她惶惶后退,由匆匆赶来的侍卫带下城墙,侍卫在与她说话,只是滚石被投掷间发出巨大的声响,她听不清,只能看见那侍卫的唇瓣一张一合。

    她被带下城墙,由一个侍卫将她放到一辆马车上,匆匆带着她从另一个城门口处离开。

    蛮族来势汹汹,所有侍卫都在急急护她离开。

    马车匆匆行驶起来时,不少三元城的流民也跟着他们一起走——他们有侍卫,有武器,看起来比独自一人跑安全。

    侍卫并不想带着他们,这是逃跑路上的累赘,但沈落枝听见了民众的哀嚎与痛哭声。

    她白着脸撩开马车窗帘,道:“带上他们,我下马车,将所有嫁妆弃掉,把马匹让给民众,我们骑马跑,直奔纳木城。”

    裴哥哥马上要来接他们了,见到了裴哥哥就安全了。

    她自己也害怕,但她的父亲是南康王,她自幼就是受大奉人供养的郡主,这个时候,她没办法丢下民众自己一个人逃。

    侍卫眼眶都红了,他们的郡主年幼却深知大义,便道:“郡主快些下马车,属下去安置流民。”

    沈落枝匆匆下了马车,自己骑上了马。

    她是郡主,自幼习君子六艺,马术虽然不敌征战沙场的将领,但也绝不会拖后腿。

    她与她的侍卫、侍女,带着足足有二百人左右的流民从另一个方向往城外跑。

    沈落枝自是跑在最前面的。

    她穿着云鹤裙,带着斗笠,一身雪绸白衣,与乱糟糟、灰头土脸的人群中是那样显眼。

    她奔出城的时候,隐约听见鹰唳声。

    如果她抬头,便能看见一头爪牙锋利的黑色鹰隼在她头顶盘旋而过。

    但她没抬头,她缺乏在西疆生存的经验,只知道带着流民逃奔。

    当他们奔到城外时,沈落枝天真的以为他们逃过了灾难。

    她娇媚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,转过头与旁边的流民们道:“我的未婚夫马上便来接我了,他是西疆的郡守,到时候他会将你们安置好的,别怕,我们都会——”

    她的话音还未落下,远处射来一支箭,擦着她的肩侧,射到了她身旁的流民的心口处,流民声都没哼便翻下了马匹。

    沈落枝惊惧的看向远处。

    箭射来的方向,一道又一道黑影冒出来,那是一支蛮族战士的军队。

    他们在此埋伏已久,精兵强马,虽只有百人,但对上手无寸铁的流民一刀一个,沈落枝的侍卫也不过堪堪二十人而已,拦不住的。

    “保护灼华郡主!”侍卫们高喊着向沈落枝围聚过来。

    沈落枝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,刚才还与她说话的人轻而易举的便死了,像是海中的一抹浪花,什么风浪都掀不起来,她连悲拗都来不及,便已经被西蛮战士给包围住了。

    沈落枝看见领头的蛮族人骑在高头大马上,抬起左手,那些蛮族战士便停下马,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而那领头的蛮族人一提缰绳,独自一人从蛮族战士的队伍中走出来,他一人一骑,走过惊叫跪伏的流民,走到团团围住的侍卫前,在肩膀与肩膀的缝隙中,直直的盯向被围在最里面的沈落枝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,逼的整个侍卫队伍节节后退。

    沈落枝看见了一双幽深锋锐的绿眸,眼底的贪婪几乎凝成实质,那目光落下来时,如同恶狼的舌头舔过她的脸。

    那双眼她看过一次,便成了梦魇,终身都难以忘怀。

    是他。

    看到那双绿眼睛的时候,沈落枝突然升腾出了一种预感。

    他就是来找她的。

    他看中了她的美色,他要夺取她的清白。

    上一次在山谷中,他只有七个人,没办法打过她随行的侍卫队伍,便短暂撤退,待到他人手够了,便来奇袭三元城,来俘虏她,围城的士兵起码有五千,而三元城只是一个小城,守城的将领士兵加起来只有一千人,守不住的,无论她是逃,是躲,都会被挖出来。

    这人是谁?他能调动这么多人,在蛮族应当有些地位。

    沈落枝的脑子变成了一片浆糊,她记得他说过他叫什么,但是她忘了。

    她攥着马缰的手渐渐发白,侍卫包裹着她向后退,那蛮族人独自一人逼近,毫不在意侍卫们高举的刀锋,只对她说了一句蛮族语。

    发音很熟悉,他之前在马车上就说过,但是沈落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他大概明白沈落枝听不懂,便冲沈落枝笑了一下,狭长的狼眸微微眯起,薄唇咧开了一个凶残的弧度,他一笑,眉眼间的阴鸷便化成了三分妖冶之意,语气愉悦的说:“过来,羊、羔。”

    沈落枝的指尖深深掐入手掌。

    一望无际的西疆荒漠,狂沙漫天,侍卫咬牙死撑,远处是虎视眈眈包围他们的西蛮战士,和一个觊觎她的西蛮人。

    她逃不出去了。

    裴哥哥,裴哥哥...为何还不来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三日前,纳木城。

    郡守府书房内,一线熏香于空中四散,半缕金光于窗外落入,室内静谧,只有笔墨走过的沙沙之音。

    书案便立着一个身穿月牙白对交领儒袍的男子,他手持一根玉身缠金纹勾笔,在案上写过字句,他眉眼清隽,神色平和,如同山间松柏般沉稳宁静,卓然立世,半张侧脸在香雾与金光中模糊不清,如出尘谪仙般俊美。

    此人正是沈落枝心心念念的裴兰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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